小时候,老家的宅院里种着两棵碗口粗的梨树。一到春天,树上便开满了洁白如雪的花朵,它们你挨我挤地缀满枝头,馥郁芬芳引来蜂蝶无数,在花间翩翩起舞。年幼贪吃的我时常看着忙碌的蜜蜂好奇地想:花里会不会有它们不小心丢落的花蜜呢?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像夏天的野草一样疯长。终于有一天忍不住趁爸妈哥姐都不在家时,开始了验证行动。我伸出胳膊使劲儿向上够,却怎么也够不着。于是回屋搬了一把椅子出来,小心翼翼地蹬上去,蜜蜂们知趣地飞到旁边去了。我伸出小手,掐了一朵梨花,撕掉洁白的花瓣和花蕊,看到那个盛有黄色液体黄豆大小的花托了,就像一个袖珍的茶碗儿。里面盛着少许金色透亮的液体。小小的舌尖轻轻舔下去,哇!好甜呀!一直甜到心里头。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别样的甜。甜里还带着沁人心脾的香。这种又甜又香的味道让我着迷,也让我上瘾,我乐此不疲地偷食梨花蜜。
因为是偷吃,所以很怕被发现,每次享用后都会清理现场,把地上那些花瓣和花托扫干净扔到东边的河坑里,再把作案工具椅子放回原处,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为了不被发现,我从不把一簇梨花都掐干净,拣着密的地方掐几朵,就挪个地方再去更密的地方掐。
当我转着圈儿地把能够到的花都吃得差不多时就收手。我自以为聪明地认为做得天衣无缝,所以才一直能够得逞。直到有一天我在窗外无意间听到父母的对话。母亲奇怪地问:“你有没有发现咱家那两棵梨树上的花很奇怪呀?上面密密麻麻的,下面却稀稀落落的。”
父亲笑着答:“我早就发现了,我还发现每年摘梨的时候下面那一小圈梨个头格外大呢!”
“怎么会这样呢?”母亲不解地问。
父亲说:“这都是老三那鬼丫头干的,有一回我下地干活儿回来拿铁锹时,看见她在椅子上够那些花儿,我怕吓着她,就从邻居家拿了一把。是她一直在帮梨树疏花儿呢,呵呵!”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原来我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明察秋毫的父亲看在眼里,父爱就像一泓清冽甘甜的山泉水,同那香甜美妙的梨花蜜一道,润泽了我的整个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