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窗户现在在我们农村老家已经看不到了,人们都盖大瓦房、板儿房、小洋楼,安的是一水儿的玻璃窗,豁亮,气派。
我们小时候,大家都用木格、糊窗户纸的纸窗户,简单的就是横竖交叉的木格,讲究的把木格做出许多花样,都是传统的榫卯结构,很考验木匠的功力。有极少的几户人家用一水儿的玻璃窗,人们称之为满堂红,牛得很,羡煞众乡亲。
记得那时的纸窗户有两大类,一类是窗台以上是整个的纸窗户,为了屋里亮堂些还要剌块玻璃,糊窗时抠去一块窗户纸,把玻璃嵌在窗户上;一类是窗台上先是一溜玻璃窗,上面才是花木格的纸窗户,这种窗户显然更高级一些。
纸窗户有不少缺点,比如透光性差、保暖性差、怕潲雨等等,但它韧性好,保护得当了经久耐用。
过年时,窗户必须得换新纸,每到腊月二十几,勤快的家庭主妇们就会买回新窗户纸,抓把白面调碗浆糊来糊窗户,过年了,见见新,干净干净是必须的。那时商店里专门卖一种糊窗户用的窗户纸,这种纸很像白宣纸,但纤维粗糙,尺幅也小,记得还有喜欢书法的人用它练字呢。因为那时书法不被人们重视,宣纸不好买,再说,即使有卖的也贵得多,用窗户纸练字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当然,有时换季了或家里有什么喜事,人们也会把旧窗户纸撕掉换上新的,显得干净,屋里亮堂。
传统的纸张都怕水。那时就怕刮风下雨,正潲着窗户。如果保护不及时,窗户纸被淋个乱七八糟,就只能换新纸了,既费钱又费力。为保护窗户纸不被雨淋坏,家家窗户上都挂着一卷苇箔(方言读báo)或苇席,类似现在的卷帘,一旦下雨潲窗户就赶紧放下来挡雨,雨过了再拉起来。记得那时本来屋里光线就不好,一阴天下雨再一挡上窗户就更黑咕隆咚了,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呆着,我们这些好动的孩子非常不喜欢。
如果窗户保护不及时给淋湿了,最好不要去动它,等它干了基本还会恢复原貌,这得益于窗户纸良好的韧性。不过有时天总不遂人愿,只要窗户一淋湿总会招来许多马蜂,窗户纸的纤维是马蜂筑巢的好材料。等窗户晾干了再看,窗户纸往往会被马蜂弄得一片大大小小的窟窿。没办法,换纸吧。
为此,人们也想过办法找替代的纸张。记得有段时间有不少人家用我们裁作业本的白粉连纸替代了窗户纸。白粉连纸的优点是纤维细致,透光性好,屋里显得亮堂了许多。但白粉连纸韧性太差,脆,怕晒,被阳光晒一段时间后,只要一刮大风,窗户纸就会被吹出许多大大小小的裂缝,只能换新的了,这比窗户纸寿命短得多。记得有一年春节,邻居大婶刚用白粉连纸把窗户糊好了没几天,年三十大叔在院里放了两个大雷子,窗户纸被震得裂了好多地方,只能重新再糊一遍。一看情况不妙,大叔赶紧灰溜溜地躲了出去,但这个错误是劳累了好多天的家庭主妇不能原谅的,大过年的,这惹祸的大叔最后还是被大婶一顿数落、一顿好骂。
现在好多村子里有闲置的、没人住的老房子还有这种窗户的遗存,但上面的窗户纸早已荡然无存了,卖窗户纸的好像也没有了,纸窗户的风景只是留在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