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敬爱的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半年,但是对他生前的印象非但没有模糊,有些原本并不太在意的印象反倒愈加清晰了起来,就像影视作品里的对重要瞬间的“定格”,像一幅幅高清图像,占据了脑海。
细想起来,我可能是新中国第一批主要由姥姥带大的孩子中的一个。是身处那个年代最最普通的生活和野草般的成长状态。姥爷肩上挑的筐头就是我的摇篮,而姥姥在炕头上娓娓道来的那些童谣,就是我的学前教育。用今天的标准衡量,完全没有知识含量,但其中蕴含的亲情却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从何时起,父母把我从姥姥家接回了县城,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回家,也不是一个不能完整表述自己意愿的孩童所希冀的阖家团圆。而是住进了机关幼儿园,与父母依然聚少离多,后来二弟的降生更是无意中延续了这种局面。而我现在感觉,正是在这种环境里生活成长的孩子,才不用刻意去培养和亲近,孩子自然而然的就会珍惜与父母相处的美好时光,更可能会因为短暂而倍加珍惜,父母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能会在后代眼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而真正给我留下这种印记的还真不是那种短暂相逢的喜悦,也不是父母不时会带来的“好吃的”,(因为当时机关幼儿园无论谁家带来吃食,一律均分)能够在自己脑海中所存的众多珍贵镜头中获得“定格”权,并且至今还念念不忘,最早或者说最珍贵的,是一次正在开重要会议,得知我被接回家而匆匆到来的父亲上装紧挨着布兜旁边用别针别着个红色的长布条。多少年过去了,我还依稀记得那个红布条很鲜艳,不大的布面上泛着浅浅的亮光。在我当时的印象中,只有地主资本家才穿得起绫罗绸缎。除了在电影里,现实中还是第一个穿戴这种名贵布料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我父亲!竖条上用黑色毛笔写着一行字。但很可惜当时我不认得这些字,只对这个红布条最下方那个显然是用剪刀剪成的燕尾形感觉非常别致,真想跳跳脚去摸摸那个红布条,但是记忆中父亲好像没有察觉到我的期望,就像匆匆而来那样,没说几句话,就又起身匆匆离家而去,显然那边有比面见孩子更重要的事情,只把高大的背影留给了这个家庭,也留给了童年的我。
对于一个无比渴望亲情的童年来说,这份记忆算不上是对幸福的追忆,更不能算是对不久前逝去的父亲的怀念。但却可以算作父亲对我,也是对所有家庭成员履行工作责任方面最初,也是最本真的教育,而且是妥妥的身教重于言传。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各级重要会议与会者胸前的红布条早已被功能更全面的胸牌所取代。我们的工作和家庭环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当年父亲胸前那个红布条和它所代表的责任与担当,随着自己年龄和工作的不断变化,早已逐步演变成了一个不变的信念和行动的指南。遵从它,甚至比掌握某些具体能力和技巧更加重要。那个飘动的红布条无言的告诫我,要永远保有那份崇高的责任心和敬业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