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兴县城西北角15华里处,有个很小的小庄子叫“南地”。庄子上只有50来户人家儿。这个淳朴又偏僻的小庄子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父母耕种劳作了一辈子的地方。
我的老公是个家电维修师傅,他总有忙不完的活儿。一次我要回趟娘家拿刚漏好的白薯粉,左拖右拖,就到了晚上8点半。出了北关,我们的车孤独地行驶在四周都是农田的乡间马路上。正值隆冬,隔着车窗,借着车的灯光,我看到封冻的麦田上升起一团团缥缈的雾气。
下了村南那个小坡刚一进村,一股亲切的气息扑面而来,又是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突然从前面迸出一道亮光来,对!一束亮光穿破夜的黑暗从对面照射过来。我知道,那个拿着手电筒在村口徘徊的人一定是父亲!我猜他早早准备好了一桌饭菜又到村口等我们来了。
随着车轮的转动,我们和那束光的距离越来越近。没错,是父亲。
“爸爸,天儿这么冷,你还出来等什么呀?赶紧上车!”我心疼地说。
“不冷,不冷,庄稼主儿皮实,不怕冷。你们开车先走,我就不上去了,大门儿开着呢,走不了几步我也就到家了。”父亲用胳膊肘夹住手电筒往手里哈了口气。我看到他冻红的鼻尖儿和耳朵,当然还有他一脸的欣喜。
此时父亲拿着手电筒站在村口等我的样子,多么像30年前的情形啊……
1992年,那时我上六年级。我们这个小庄子隶属“候村营”大队支部,上学要去隔着五里地的“候村营小学”。
那时毕业班的学生要上晚自习。冬天,天老早就黑了,八点左右只要我们老师那句“放学吧!”话一出口,我们庄子上的那三个男生撒丫子就跑,远远落在后面的我又冷又怕。跑到村南那片小树林,看到散落的几座荒坟,夜黑风高,我不敢往四周看,只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我的嘴里、鼻孔里喷出的一团团热气凝成一层薄薄的霜花儿冻结在围脖儿上,到了村头那个小石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重重地摔在硬邦邦的土道上。我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土继续跑,边跑边哭,扎在头上的那条心爱的粉色丝带也跑丢了。
正在这时,一束光从前面照了过来,那是一束手电筒的光芒,它上下跳动着,划破漆黑的夜空。是爸爸!爸爸来接我了!顿时心就踏实了,再不害怕了。
一股久违饭香把我拉回现实,母亲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粉条炖白菜,我吃着妈妈亲手做的炖菜,脑海中还晃动着那束光,幸福的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