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无论大城市还是小城市,总能找到一条小吃街。这些小吃街或隐藏在某一个角落,或堂而皇之地占据一席之地,都与普通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每天都上演着烟火人间的酸甜苦辣。
小吃街关键在一个“小”字。因为小,所以姿态放得很低很低。它朴素平和,温情亲民,就像离我们最近的邻居,给人熟悉又亲切的感觉。小吃店的店名也简单直白,诸如刘家面馆、李家包子铺、张家烤鸭店之类,很少有带什么“厅”“城”之类的高大上的字眼。小吃店没有一点高大上的气质,更没有阳春白雪的格调,就是很纯粹的下里巴人。正是这份朴素自然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小吃店的顾客一般也是邻居李大妈或者赵大叔、马大哥之类,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大家在一家店里吃饭,顺便聊聊家常,相处得跟一家人似的。
小吃店的店铺密密麻麻,而且店铺之间经常是无缝链接,一家挨一家。因为紧密相邻,各家店铺关系也非常密切。顾客可以带着包子铺的包子来粥铺喝粥,也可以带着火烧店的火烧来拉面馆吃面,店主一点都不会不高兴。店铺之间多了相互依存的关系,所以很多小吃街能够多年间一派和谐。
有人说,菜市场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但与小吃街比起来却相形见绌。在我看来,菜市场里各种新鲜蔬菜带来几分田园气息,而这些蔬菜到了小吃街很快就被烹饪成各种佳肴,烟火气立即变得浓郁起来。无论哪个地方的小吃,烹饪起来都是极具烟火气息的。
逛一逛小吃街,各种饭菜的香味不时飘来。所以论起烟火气,菜市场首先在嗅觉上就败了。包子铺的包子香,饺子馆的饺子香,炸鸡店的炸鸡香,拉面馆的拉面香,烤鸭店的烤鸭香,火烧铺的火烧香,各种浓郁的香味次第袭来,有时是同时袭来,但你很快就能分辨出哪种香味来自哪个店铺。嗅觉的享受只是一种诱惑,诱惑着你的味蕾,诱惑着你的胃口。而最幸福的是,谁都有条件寻香而去,享受一顿自己想要的美餐。渴望落到实处,才是人世间最安稳和快乐的事。
汪曾祺说:“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我觉得“碗”也是小吃街的特征。碗可分大碗、中碗、小碗,碗中乾坤大,烟火岁月长。碗是餐具中最面貌可亲的,敦实稳妥。只要有一双筷子,一碗饭,日子就可以细水长流地过下去。
忘了谁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去菜市场逛逛。我曾经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态,不过去小吃街逛了逛,我忽然就明白了这种感受。看到这烟火人间,每个人都在热气腾腾地生活着,会让人分外觉得温暖可亲,生活值得被热爱下去。热气腾腾的小吃街,香气弥漫的小吃街,在其间走上一遭,随心所欲地吃点什么,心中的热爱会立即升腾起来。我始终记得,那次我满心疲惫地从异乡回来,到小吃街吃了一碗面条,立即就觉得什么都可以放下,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逛一逛小吃街,置身最平实的生活中,感觉人活在世上,只要有一碗热腾腾的饭菜就是最温情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