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1940年,1945年至1955年在保定城隍庙街居住,对这条老街有着很深的感情。我父亲王振江1920年到保定入竹货业学徒,出徒后在城隍庙街南段路东摆摊。
城隍庙街过去是一条非常繁华热闹的商业街。1930年左右,父亲又在这条街南段路东8号租下了两间门面房,开了一家振兴号竹货铺,把路摊搬进了店铺,扩大经营,以竹货加工和出售竹扫帚、竹筐、竹帘子、竹小车、空竹等为主业,后经发展,成为保定竹货行业的知名店铺。
竹货业经营产品从下料到制作完全靠手工进行。保定不是竹子的产地,需要从南方购进整根的竹竿。竹料加工时首先要精选节距长、生长期为两年的竹子,要经过创青去节、锯段破竹、划片成篾、分丝匀丝等十几道工序。具体讲就是将大竹竿去节后,用一种竹制的刀具将竹片破成52毫米的竹丝。在破成竹丝前还需先把竹片劈出二层或三层,其中最表面的竹丝称之为皮,里层称之为瓤子。做成成品后造价,“皮子料”要贵一些,而“瓤子料”要便宜一些。
振兴号竹货铺有一项做烤花的小孩竹车手艺,在保定很有名。
第一步是选好粗细、竹节合适的竹竿,然后用一种很细的优质黄土和泥,用一种带缝的小竹板往竹子上甩泥点,之后晾干或晒干,用一种拉风箱的小铁炉烧煤火烤。这个工序很要手艺,火候也很关键,要将竹竿烤成黄里透红的色泽才算烤好。接下来用破麻袋片把竹竿表面的泥点擦干净,这时,竹料上就显出了红黄相间的花形,成为花竹竿。
第二步是断料,根据所需要的长度锯断,然后再把需要连接的竹竿两头用很锋利的小弯刀挖出一个月牙形的接头,横竖连接处用特质钻掌握好力度打眼,中间用竹棍和木棍连接。成品车全是手工安装,不用胶粘,不用铁钉。
这种工艺做出的童用竹车不仅美观,而且还防虫蛀,不怕潮湿,不发霉。要做出这样技术含量高的手艺活,不经过五六年的实践是做不到的。1954年以后就不生产这种车了,小竹车的制作又改成用较厚的竹板打眼加螺丝紧固,省工又结实,造型多样。
振兴号竹货铺的门前还常常摆有一串串的空竹,也是这里的招牌产品。空竹又叫风葫芦,既是一种工艺品,又是一种群众喜爱的健身器材。抖空竹集健康、娱乐、表演于一体,一年四季都可以练,男女老少皆适宜。空竹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需要经过截板、锯竹简、内粘、修活、锯竹片、外粘、磨口、扣盖、车活、修口、缠麻、车轴、上轴、灌胶、找平衡、打磨、刷漆、装饰等十几个步骤。
空竹又分单轮空竹和双轮空竹,抖起来会发出犹如牛鸣般的声音,十分悦耳。这种声音是由空竹上设置的哨孔发出的,大哨孔为低音孔,小哨孔为高音孔,以哨口的数量分,还可以分为双响、四响、六响,一直到三十六响。尤其是那三十六响的空竹抖起来后发出的响声,几乎在保定老城圈的范围内都能听到。振兴号竹货铺的空竹吸引了许多顾客,尤其是在春节前后,人们纷纷赶来,竞相购买。
竹帘子是竹货业一个主要品种,振兴号竹货铺当然也不例外。制作竹帘子俗称打竹帘,工具设备中要有一个两侧有腿、两侧立腿上放有一个横担的工作架,开始作业前,要在架子两头的立腿上各挂上一袋整齐光洁的竹篾,然后在工作架的横架上有序地搭放上十几对缠有花线的圆木棒。作业时,操作者要先从袋中抽出一根竹篾放在横担上,然后从一头开始依次交叉翻扔线棒,打到另一头后再从这一头开始,再抽出一根竹篾续到横杠之上,从这一头打回去。如此循环往复,动作极快。翻扔线棒时,随着线棒与工作架杆的碰击发出音乐般有节奏的声音,非常有趣,常常引得游人驻足观看,吸引顾客的同时也是做了一番广告。
如今再忆老街老铺,往事历历在目。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生产生活技术的进步,许多过去常用的竹货和制作手艺都已逐渐退出人们的生活和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