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闷响,就好像放了一颗大雷子。不年不节的,平日里出现这样的响动,没别的,肯定是爆棒子(玉米)花的来了。
儿时,每当这时候,我们就赶紧央求父母给一毛钱,然后舀上一小瓢或一茶缸子棒子粒,拿着簸箕或竹篮子到街上去爆棒子花。到了街上,早有许多孩子拿着差不多的器具在排着队等待了。
爆棒子花是我们小时候最常见的零食,也是最省钱的零食。棒子粒谁家都有,只要能说服父母给一毛钱,这零食就有了。为了孩子们高兴,也为了一大家子能有口零食吃,毛儿八分的钱父母还是舍得的。这钱花得值,一会儿那一小碗棒子粒就会变成一篮子,的确值。
爆棒子花的棒子粒也分三六九等。平常的棒子粒爆的米花有点发艮,不易咬动也不易嚼烂,且嘴儿那里硌牙,皮还垫牙。有一种白棒子俗称“八趟儿”,每一个棒子都不多不少有八列棒子粒,这白棒子粒爆的米花香氛好,口感酥。但白棒子产量低,种的少,一般推了面与白面掺着吃,平时舍不得用。爆棒子花最好的一种棒子叫“灯笼红”,棒子个小粒也小,但每颗粒都红扑扑圆嘟嘟的好看。这种棒子产量更低,一般人们都种不多,为的是碾成糁子熬粥喝。“灯笼红”碾的糁子熬粥,粘稠而面香浓郁。用它爆出的棒子花,个小,酥脆,没硬嘴儿,应是棒子花中的上品。
爆棒子花的机器是我们小时候见过的最神奇的机器。师傅接过一碗棒子粒,加上几粒糖精,灌进那个圆咕噜嘟的家伙里,封好盖子,在火炉上摇啊摇转啊转,等师傅一刻不停地频频看机器上的压力表,我们就知道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要到来了。师傅拎下那个圆嘟嘟的家伙,把一个铁笼子对准封口,一脚蹬住那圆家伙,我们赶紧捂住耳朵。师傅戴上手套攥住扳手,只轻轻往后一扳,“砰”的一声,一团烟雾升起,一锅棒子花都喷洒到了铁笼子里。这个过程我们小时候几乎百看不厌,那一声响觉得特别过瘾。大了才发现,这爆棒子花的机器其实和我们平时用的高压锅的原理没什么差别。
记的那时很少爆米花,一般都是爆棒子花,因为那个时候在华北一带大米是稀罕物,平时舍不得用。记的到了一九七几年的时候,我们村在白洋淀边的地改成了水田,种了稻子,才偶尔爆一次大米花,这东西比棒子花可好吃多了。
偶尔也拿黄豆爆一锅。一般师傅不愿意给爆,即使同意了也得等到最后。因为爆米花、棒子花都是甜的,而黄豆一般要咸的,中间清膛改口味忒费事。用爆棒子花的机器炉的黄豆酥香可口,不硬不艮,好吃得很。
后来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零食也不断丰富,连爆棒子花都有了特别种植的棒子(玉米)。记得就有一个什么喜马拉雅爆米花,当时是名牌,用起来特方便,于是走街串巷爆棒子花的就逐渐销声匿迹了。当他们再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时候已风光不再了,与其说是爆米花,倒不如说是一种民俗表演,让我们看着特别亲切,总有一种拿着竹篮子、端着一碗棒子粒要去排队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