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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建民|一次特别的“家宴”

来源: 保定日报  作者:焦建民
2020-09-03 14:3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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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上初中,学校离姥姥家很近,为了上学方便,我平时都住在姥姥家。

  记得那天上午,村干部带着一个军人来到姥姥家。来人说他的一位首长要请姥姥去北京见一面,随即报上了首长的姓名。姥姥听后摇了摇头,说不认识这个人。于是,来人讲述了一个抗战时期发生的故事:

  那年秋季的一天,姥姥正在院子里收拾玉米,忽然传来一声枪响,她快步冲出大门口,就见一个少年从胡同口跑进来。姥姥当时是村妇救会主任,少年近前,她认出是区小队交通员小陈,一把将他拉进院子,随即关上栅栏门。情急之下,姥姥叫他爬上猪圈棚,并用棉花秸秆把他盖住,之后端上簸箕爬上了屋顶。此时,几个鬼子已经破门而入,叽哩哇啦地叫着,一个翻译冲姥姥叫:看到有人跑进来吗!姥姥摇摇头说:没看见!此时跑进屋子的两个鬼子从屋里跑出来,又爬到屋顶上去查看,见没什么情况,就向院子里逡巡起来。姥姥偷眼看了一下猪圈棚,心里捏着一把汗。可巧有个鬼子被玉米棒滑倒了,“咕咚”一声摔在地上,姥姥见状,故意哈哈大笑起来。那个鬼子被激怒了,飞起一脚踢在姥姥身上,姥姥与鬼子理论,不想,那个鬼子兽性大发,将姥姥抓起并从屋顶推下去,之后狞笑着扬长而去。

  姥姥的一条腿被摔坏了,慢慢爬进院子,小陈跑过去把姥姥抱进屋去。姥姥一瘸一拐地找块布包了几个野菜饼子塞到小陈手里说:我没事,你快走,说不定一会儿鬼子还会来。小陈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抓过饼子说了声多保重,就匆匆而去了。

  来人说,你救的那个人就是我们首长,他还说多亏了你那几个野菜饼子,他当时都快饿昏过去了。姥姥听后说,是有这么回事,他姓陈,但不是你说的那个名字,他那会儿叫彪子。来人一听笑了:对,我们首长的小名是叫大彪。闻听此言,姥姥的泪水一下子涌出眼眶,喃喃道:听人说,他后来参加了队伍南下牺牲了,原来彪子还活着。不过姥姥坚持不去北京,说他工作忙,不愿去打扰他。来人执意劝姥姥去北京和首长见一面,我和两个表兄也在一旁劝说。

  姥姥终于被说动了,并带上了我和两个表兄。路上我问姥姥,见到那位首长我们怎么称呼,姥姥说:叫舅舅,不,还是叫首长吧。

  我们被带进北京一家饭店,姥姥被带进里间去见那位首长。饭店很漂亮,我和表兄都不敢大声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姥姥和那位首长走进来,他们的眼都有些红,我们赶紧站起来,介绍之后又重新坐好。席间,姥姥和那位首长并没怎么吃饭,只是不停回忆着当年那些事。那位首长脸上有一道伤疤,显得非常严肃。他面前放着一盘青菜和一碗粥,他说,见了你们非常高兴,今天就算一次家宴,不要客气,你们要多吃点。先前我们还有些拘谨,后来便敞开了肚皮,以致吃的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上的是一条鱼,也几乎叫我们吃光了。姥姥看上面还有些鱼肉,就对那位首长说:彪子,给我找个盒子来,我要把剩下的鱼带回去,给我家的猫解解馋,它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鱼呢。我和表兄都极力阻拦,觉得挺丢人的,倒是那位首长立刻找来一个盒子将鱼装了进去。走的时候,首长还给奶奶一些粮票和布票,这在当时可很珍贵呢。

  临行,姥姥看那位首长的衬衣还打着补丁说,看来你还是老样子。那位首长说,现今我们国家还不富裕,就是将来日子好了,也还是要艰苦奋斗,这是我们共产党的政治本色,是我们党的光荣传统,万万丢不得。我和表兄也都眨着眼点着头,其实当时并没理解多少。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参加工作之后,才逐渐理解了其中的深刻含义。

  之后我们又参观了故宫,还在天安门留了影,至今想来,依然令人回味无穷。(焦建民)

关键词:文苑,“家宴”责任编辑:马书广